（十五）大义凛然

钟浩十分坦然地从床上缓缓站起，一边从监房上部的小窗眺望外面能看到的极其有限的世界一边说：“肖处长所言极是！人生自古谁无死，留得肝胆照汗青。大不了就是一死，何必要背叛自己的信仰呢？耻辱地活着，又有什么意义呢？请你不要妄想在这最后的时刻，说服我回心转意。”

“不谈这个、不谈这个！钟先生，我今天来看你，是想告诉您一件事，我们把你的家和你的妻儿找到了，还给你的妻儿拍了一张照片，这不，给您捎来了！
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威胁我？让我屈服？投靠你们？办不到！我们**人，为了人民的利益可以牺牲一切！我知道你们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得出来，但是我们不会惧怕的。”

“不不不不，您误会了！我只是让您看一下这张照片，重温亲情。肖点鳌解释说。我是宪兵，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的，这个你放心。我也是为了国家不被你们这些赤匪祸害来找你的。”

“你们宪兵在北京、在西安**学生爱国运动，制造血案，祸国殃民！这些都是不过分的事情吗？”

钟浩一句话就把肖占鳌问得是瞠目结舌。他过了一下好像有点低三下四地对钟浩说：

“我只是好心地送你太太、孩子的照片来给你看，没有其他的意思，就想劝你一下，为了妻儿，您就和政府合作了吧，否则你走了，他们怎么办？如果你到我们这边来了，一定能够得到高官厚禄，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！啊！”

钟浩反客为主，用鄙视的目光看着肖占鳌说：“你可以走了！

“肖长官，我再留这一下。”

王少华请示肖占鳌。

肖占鳌回头答道：“好，让先云陪着你。”

肖占鳌刚刚走出监门，马晓磊的爷爷马先云中尉就立即退到监房门口，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。王少杰则立即走向钟浩轻声激动地说：“钟老师，我是您的学生常杰呀！”

王少杰真实的名字叫作常杰。

钟浩不动声色地面对墙，背对王少杰站着。

“我早就认出你来了！”他说。“你知道这屋里有没有窃听器，就敢这样说话？”

“没有窃听器！”王少杰回答。

“是没有，我一进来就检查过了。看来这宪兵呀，是要讲究一些。常杰同志，请你转告党组织，千万不要组织人劫道、劫法场什么的。损失太大了，成功率也不高，完全没必要。”

“不会的，不会的，老师，您放心！今晚您应该是由我执行，到时候请您站着纹丝不动，中了枪之后，无论是否有知觉都要呈现自然倒下死亡卧的状态，因为我们要救您。”

钟浩同志立即明白了王少杰的意图后回答说：“好的！我会配合你们的！”

马少云中尉听了王少杰师生两人的对话，一下子明白了王少杰不让补枪的原因。

晚上8点多钟，一场屠杀即将在石城雨花台刑场开始。二十几名**人在镣铐声音的伴奏下，唱着雄壮的国际歌走进刑场。

钟浩同志走在最前面，他用流利的俄语唱着国际歌，表情十分坦然。

许佩风得意洋洋地吼叫着：“别唱啦，别唱啦，都死到临头了，还唱什么呀？”

行刑队员们把二十几名革命志士中的十二名推上行刑位置。

许佩风阴阳怪气地说服大家：“到了最后的时候了，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？古人说：“识时务者为俊杰。人生只有百年呀，我们何必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信仰失去生命呢？值当吗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，有哪一位回心转意的请举手！”

一位志士愤怒地说：“不要那么多废话，要杀要剐随便，来吧！”

许佩风听了之后恼羞成怒，立即发令：“行刑队预备，举枪，准备射击〞

许佩风的口令声刚起，蓦地，十二名**人的口号声冲向云霄：“打倒国民党、打倒蒋介石、中国**万岁！”

这口号声惊天动地、回音缭绕，将许佩风宪兵中尉最后的“放”枪的“放”字口令声都淹没了！十二名志士都倒在了地上。一名宪兵上去验看、对着还有气息的人补枪。

最后他招了招手，让民役们上来用担架将血淋淋的牺牲者抬了下去。

第二批同样十二个人又被推了上去，许佩风只问了人们一句简单的话：“有人回心转意吗？”

这第二批志士用沉默来回答他。他也不多说，用右手反手在右面颊前摆了一下，意思是可以开始了。

当第二批志士被抬下去之后，刑场上只剩下钟浩一位等待枪毙者了，面对着这惊心动魄的血淋淋的场面，钟浩的面部表情除了仇恨没有其他。而王少杰和马先云就不一样了，他们必须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感情，绝不能让敌人看出来破绽。

此时已经得意忘形到极点的许佩风走向王少杰。

“少杰，肖处长交代请你处决这个**的情报专家，为您下面加官进爵打下基础。”

王少杰很轻松的样子回答：“好呀！”这时他想起了一个问题：为什么今天这样重要的事，肖处长本人并没有来？很有可能是他不敢来，怕王少杰真的是**会开枪打他了！

王少杰在心里面鄙夷地说：“胆小鬼！”

王少杰非常客气地走到双手反绑在背后的钟浩面前：“钟先生，我们虽然是敌人，但也是同行，都叫特工。在您被解除武装之后，可以友好相待！特别是在您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。”

“我想抽一支烟，再写一首七律吧！”

“好的！没问题！”王少杰从自己的烟盒里取出一支好烟，放入钟浩的口中点燃。钟浩深深地吸了一口。

这时两名戴着白袖章的宪兵抬上了一张小桌和文房四宝。

“把钟先生的绳子解开！”王少杰命令道。

两名白袖章宪兵赶紧上前将钟浩的束缚解除。

钟浩活动活动双手，走到小书桌前，似乎没有怎么考虑，一首七绝即一挥而就。两名宪兵将诗幅举起展示给全场的观众观看，只见上好的宣纸上面，写着七字八行的一首七绝。

年少求知洋学堂

洋为中用斗敌帮

突出重围到陕北

兵败祁连心惆怅。

革命旗帜永不倒

国际歌声穿云霄

来生还把红巾系

回到世间斩魔妖

许多人看了都面露或交流敬佩之色，马先云还边鼓掌边说：“嘿！这个钟先生真不赖，文武双全呀！”

大家完全忘记了这里是杀人如麻的石城雨花台刑场。